第20章偷看
这间公寓一点儿都没变。
所有家具都还在,蒋萤过去喜欢玩的游戏光碟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游戏机旁边,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整洁如故,就好像还有人住在这里,好像陆之奚随时会从某个房间里走出来,问她想不想吃一点夜宵再睡觉。
蒙绍在门口站着等她,百无聊赖地打量门上的密码锁。
“这锁是智能的吧?是不是有摄像头?他给你这个公寓,不会别有什么用心吧?”
“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我不住这里,也不要这个公寓。”
蒋萤语气里透露着股轴劲儿。
蒙绍本来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又想她和那人分都分了,也懒得再提。
“要我进去帮你拿东西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蒋萤走进卧室里。
她想着来都来了,还是把衣服取走算了,就算不穿也不能留在这里,但打开衣柜时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不仅陆之奚的衣服全部拿走了,她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也都被清走了。
陆之奚用的管家和保姆都很专业,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个情况。蒋萤在房子里找了一会儿,确实没看见自己的衣服,思来想去,猜测只可能是清理杂物的时候被扔掉了。反倒是那些她放在这里的书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原来的房间里,连笔都没有少一支。
扔掉就扔掉吧,刚才蒙绍拉着她买了新衣服,还念念叨叨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蒋萤用袋子装好书,抱在怀里准备往外走,却在路过那间放满了陆之奚送给她的礼物的房间时停住了脚步。
她不受控制地推开房门,打开灯。
明亮的光线一瞬间照亮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礼物竟然都被人用透明展示包起来,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房间里,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蒋萤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感伤。她看着这些礼物,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每个礼物是什么时候送的,收到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生日那晚高高兴兴地坐在这里拆礼物的画面仿佛还是昨日,似乎回到卧室再等一等,陆之奚就忙完他的事情,过来抱住她,亲吻她。
蒙绍本来不想进这间公寓。
他靠在大门边儿上,看着蒋萤站定在一个房间门口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又忽然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她的目光很空,不是在看他,而像是在找别的什么人。
蒙绍到底没忍住,朝她走了过去,“东西拿完了吗?拿完就走吧。”
蒋萤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往外走,却忽然被蒙绍拉住。
他抽走了她怀里的袋子,一手拎着书和衣服袋子,一手揽住她肩膀,“别哭,没什么好哭的。”
她没有落泪,但情绪依旧浓重,鼻子发酸,眼眶微红,低着头一言不发,安静地跟他一起往外走。
两人走出公寓大楼,在路边花圃旁的长椅边坐下。
蒙绍没说话,想让蒋萤自己静一静,等那股伤心劲儿过去。可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难受起来就像蜗牛缩进壳子里,半天都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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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绍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但要走的留不住,要留的赶不走,他不值得你惦记。”()?()
“没那么简单。”蒋萤小声说。()?()
蒙绍:“那你跟我说说有多复杂。要是太复杂了,我就买去美国的机票揍他。”()?()
蒋萤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一下,眼睛里的泪光像星星一样闪动。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其实无论我多喜欢一个人,都是没有立场要求对方也喜欢我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这个义务。但”
她低下头,声音里稍微有些哽咽了。
“但我就是忍不住,我得到了他的照顾,又想要他爱我,我不想像我爸那样.这句话是不是很没良心?我很心疼我爸,但我不想活成他那样子,他这辈子没有真的拥有过爱情。”
爸爸蒋志文在今年四月的时候已经出院了,在这之后,蒋萤会非常固定地在每周去往陆之奚公寓的那天清晨给他打电话问候,因为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蒋志文在蒋萤眼里是个非常脆弱、内心充满伤痛的男人,每当面对他的时候,蒋萤总要拿起十二分的精神,用愉悦的情绪话,希望借此能让他感到振作一点。而这种转移给爸爸的愉悦,她总会从陆之奚那里得到补偿,尽管陆之奚不知道这件事。
自从她跟陆之奚分手之后,她开始对联系爸爸这件事感到胆怯,只好借口准备面试,说过一阵再联系他。
蒋萤知道自己还很年轻,但她已经开始察觉到,自己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里正经历着某种相似的道路轨迹,像是父亲的人生的重复。这种重复性就像幽灵一样笼罩在她的头上,让她感到恐惧。
究竟是某种在小时候产生的心理动因,使她被陆之奚强烈吸引,最后面临这样的结局,还是说
“这是命吗?”她迷茫地问。
蒙绍听她说完,没吱声,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地,才转头看向她。
“命这种东西,有没有谁说得准呢?但这么多年,我就信一句话,忧心命运者必被命运所困。”
他的语气藏着超越年龄的豁达。
“那小子不就跟你谈了半年吗?这世上没什么不可取代的,唯一不可取代的就是时间,谁在你身边待得最久,谁才最特别。”
蒋萤惊讶地看向他,“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生活的哲学家?”
她心里将蒙绍这两句话琢磨了一会儿,觉得真有道理。
蒙绍咧嘴一笑,那股成熟气质顿时烟消云散,被一股不怕天不怕地的嘚瑟取代。
“我这些年也是有点儿经历的好吧,人和人之间不就是聚聚散散那点儿事吗?你看我们两个,五岁开始当邻居,谁能有我俩铁?”
“但哪怕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你好像总是很有信心,我没有你这么坚强。”蒋萤不无羡慕地看着他。
“坚强不代表不会哭啊,哭完就振作
起来呗。()?()”
蒙绍说:“别看我现在这么有底气,当年我第一次去校门口倒卖零食赚钱的时候也没信心,是你一直在我旁边嘚吧嘚吧说:你肯定能成,你干什么都能成。()?()”
他还学她当年说话的语气,蒋萤捂着脸笑,原本悬在眼角的泪花彻底收了回去。
“可那次你被你爸打得好惨,钱也没了。()?()”
“不就一顿打嘛,我这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况且我当时也没把钱全给他,我藏了五毛钱给你买糯米饭呢,不然你以为那钱怎么?#?#??()?()”
蒙绍笑了,“我是记吃不记打,你是记打不记吃。你这样不好,得学学我。”
聊着聊着,两人又因为小时候那些琐事笑成一团。
蒋萤笑到最后,突然觉得滞涩在心里的那些郁气就莫名其妙地被打散了。
蒙绍开车送她回学校,临别前,他说:“别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反正我都在,谁欺负你就告诉我。”
“哪有那么多人欺负我,现在长大了,又不是小时候。”
蒙绍叹了口气,“我指的是男人!不怀好意的男人!除了我和你爸以外的别的男人!”
蒋萤笑着说:“知道了。”
蒙绍不喜欢说煽情的话,两人很有默契地碰了下拳。
“去吧,到宿舍跟我说一声,早点睡觉。”
*
阳光落在曼哈顿林立的高楼大厦上,密集的格子窗变成了一个个方形的金色碎片,像是黄金折射出的耀眼光芒,有一种金属般冷硬的浮华。
陆之奚推门走出房间,跟佣人说他房间里的玻璃杯碎了,需要清理,随后拿着球拍走下楼。
爸爸安东尼已经离开了别墅,妈妈陆琇坐在客厅里,把花匠已经处理好的鲜花重新从花瓶里拿出来,亲自拿着剪刀一支支重新修剪。
看见陆之奚下楼,她问:“你去哪里?”
“打球。”
“这时候去打什么球?现在还是你打球的时候吗?你有那个时间,怎么不想想怎么在耶鲁多交几个朋友,准备一下去集团实习的事情,让你爸爸看见你的能力,让董事会看见你。”
陆琇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说话的时候手中动作未停,枝条被花剪铰断的声音和她的话一样刺耳。